“小郎有名字了！”李如月就着奶娘的怀抱，逗弄清姿的儿子，“你叫李从荣，从荣……从荣……”
这孩子显然已经和姐姐很熟悉，在奶娘怀里手舞足蹈，咿咿呀呀地吐着口水泡。
“爱吃什么，告诉阿姐！”李如月朝餐桌扫了一眼，用瓷勺舀了一碗枸杞鸡汤，问清姿道，“他可以吃这个吧？”
清姿微笑点头，嘴角绽出浅浅梨涡。
李如月用勺子舀了一点鸡汤，慢慢喂了一点到弟弟的小嘴里。
这时，她耳边听到一个名字，如一道炸雷蓦地从对面李从珂和夏鲁奇的谈话间迸出来：
“有个叫石敬瑭的十将，一人就生擒梁军都头级将领六人！”
李如月手一颤，鸡汤喂进了李从荣鼻子里，小从荣放声大哭。
清姿连忙将儿子抱过来拍哄，李嗣源带着关怀的目光拂来，清姿感觉到了，却不与他目光相接，只管轻轻晃着儿子拍哄，柔媚如花瓣的红唇轻轻低喃：“哦哦，不哭，宝贝不哭……”
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美……
隔着几个席位，李嗣源端起酒杯呷着，默默凝望她。
生育后的她，脸型更加圆润柔和，肌肤犹如凝脂白玉般细腻光滑，抱着儿子轻拍时的宁静神情，散发着圣洁的母性光辉。
她真是世间罕见的绝色，宛若不属于这个尘世的仙子……
“夫君，阿三问你话呢……”曹素秋的声音，让正痴痴望着清姿的李嗣源回过神，转向妻子。
曹素秋知道他在看清姿，从他一回来，目光就没离开他的爱妾。
心中泛过一缕酸楚，曹素秋仍展露春风般的笑容：“阿三问你，有个叫石敬瑭的十将，是否横冲都的军校？”
李嗣源看了养子一眼：“嗯，是我去年重整横冲都时，重诲招募进来的。因弓马娴熟，在应募比武中力压众人，因此做了十将。如今看来，十将怕是委屈他了。”
石敬瑭便是柏乡之战中，将自己的战马让给李嗣源的那个少年亲兵。
李嗣源见他没有坐骑却在飞速奔驰的骑兵丛中杀进杀出、勇悍绝伦，战后特意打听了他的名字，准备予以提拔。
“嘘嘘，小祖宗，莫哭了！”李如月极力想听清父亲的话，奈何从荣一直在哇哇啼哭，李如月恨不能把弟弟拎起来扔出去。
清姿见状，让奶娘将儿子先抱下去。奶娘起身告退，往宴厅外走，从荣却在奶娘怀里拼命挣扎，朝清姿伸手要抱。
清姿无法，起身向李嗣源和曹素秋屈膝行了一礼：“妾先告退！”又对刘宛卿，李从珂和夏鲁奇道，“宛宛，从珂，哥，你们慢用，我失陪了。”
言毕，匆匆追上去，从奶娘怀里接过儿子，窈窕柔美的腰臀如风柳轻摆，消失在宴厅门外。
李嗣源久久望着她的身影消失的方向，眼底蔓延着深深的失落……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李嗣源府邸开夜宴时，晋阳宫（原晋王府）的宴厅也是灯火辉煌，笙歌燕舞，丽影满堂。
曹太夫人专为打了大胜仗的儿子举办了庆功家宴。
坐在最上首的正是曹太夫人，她旁边专为刘太妃留了位置，但这个位置却是空荡荡的。
自从李存勖严办了一批刘太妃的亲信将领，刘太妃就深居内院，足不出户，无论军国大事还是王府内务，一概不再过问，就连寻常家宴也不再出席。
不过，曹太夫人依然尊重她，每次家宴都派人去请她，并为她留着上位。
至于她来不来，那是她的事，曹太夫人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事。
她做小伏低多年，如今终于扬眉吐气。
儿子李存勖继承父位以来，连续两次大败朱温，收服河北大藩——镇定，势力如日中天。
又对她百般孝顺——不仅夺来管理王府的大权交给亲生母亲，而且只要李存勖人在晋阳，每天都抽空陪伴生母，晨昏请安从不间断。
对于曹太夫人来说，夫复何求？
此刻，她头戴珠翠，身穿锦绣，坐在最上首，含着幸福的微笑，安详慈和地望着下面的儿孙们。
她右下首第一席，是晋王妃韩灵芸，云髻高绾，金钗斜簪，端的是高贵优雅。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，没有什么表情。可是如果仔细看，会发现她每次扫过对面，眼底都有一丝针尖般的细芒闪过。
在她对面，也就是曹太夫人左下首第一席，坐着晋王李存勖，而李存勖旁边紧挨着的席位，是抱着儿子的刘妙筠。
此刻，李存勖正逗弄八个月大的儿子，不时用筷子蘸了各种酱料，喂到儿子小嘴里。
看着儿子或皱着小眉头往外吐，或喜滋滋地吧唧嘴，李存勖哈哈大笑，又在琉璃盏里蘸了一点桃花酿，准备喂到儿子嘴里。
刘妙筠轻扭腰肢，抱着儿子避开，娇嗔道：“好了，你都喂了他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了，小孩儿家，如何能吃这些？”
“让他尝尝嘛，这酒很淡，不妨事！”李存勖扑到刘妙筠怀里抢儿子，这时，一个小小的身影，迈着小短腿跑过来：“父王！”
是李存勖两岁的女儿李幼娘，侯夫人所生。
李存勖一把将女儿抱到怀里，把刚才筷子上蘸的桃花酿喂到女儿嘴里。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，无广告，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！
幼娘张开红嘟嘟的小嘴尝了尝，秀气的细眉皱成一个小川字，然后突然舒展眉眼，嫩生生叫道：“好吃！还要！”
李存勖朗声大笑，抱着女儿高高举起，又放到腿上：“我女儿从小就是女中豪杰，能喝酒！”
“我还要！”幼娘见父王欢喜，越发得了意。
“你还小，酒酿不能多吃。”李存勖将女儿抱坐在自己大腿上，指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玉盘珍馐，“想吃啥，父王给你夹！”
“我要那个！”幼娘指着一盘鹅肝。
李存勖夹了一块，喂进女儿小嘴里，幼娘一边大嚼，一边指着一盘鸡汁蘑菇，嘴里含含糊糊：“还要那个！”
李存勖又夹了蘑菇喂到女儿嘴里。
幼娘很快就含了满满一嘴食物，又指向一盘鱼脍：“还要那个！”
李存勖捏了捏她的小脸：“先把你嘴里的吃完！仔细噎住！”
那边，儿子突然啼哭起来，李存勖扭过头笑道：“和哥怪父王冷落你？要怪就怪你娘，她不准父王喂你吃的！”
说着戏谑又宠爱地望向刘妙筠。
刘妙筠眼波流转，斜睨他一眼，娇嗔的笑容艳光四射。
她比生育前更加美艳动人，一袭月白色蝉翼纱诃子长裙，外披一件绣着大朵艳粉牡丹的大袖衫。
头梳灵蛇髻，斜簪一支飞蝶金步摇，眉心一点梅花形花钿，衬得眸若清潭，唇如丹珠，肤光胜雪，轻颦浅笑间，尽是倾国倾城的风华。
她刚满十八，整个人仍带着少女的娇艳灵动，又散发着已为人母的成熟风韵，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。
而她抱在怀里的儿子，粉雕玉琢，就像画里的仙童。
这样一对母子坐在锦绣簇拥、金碧焕彩的大厅里，除了李存勖的容光风采能够与之相映生辉，其余一切似乎都成了黯淡的陪衬。
“叮”地一声，象牙筷敲击在酒杯边缘，李存勖清朗中带着疏狂的嗓音响起：“哎哎，停下！停下！”
大厅中央正在翩翩起舞的一队舞女，蓦然发现王爷在跟她们说话，纷纷回袖止步，不明所以地望向王爷。
“都在跳什么？懂得跳舞么？”李存勖俊秀面庞尽是不屑，“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舞中国手！”
他朝刘妙筠一扬下颌，邪魅地挑起一边剑眉：“筠儿跳一个给她们看！”
刘妙筠噘起小嘴，凤眼横波，斜了李存勖一眼：“妾足疾，不能跳舞。”
李存勖一愣，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伤害妙筠了。
她为他生了长子，如今在他的小妾里地位最高，自然不愿意有人再提及她的舞姬出身。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、更新最快。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：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
就算为儿子着想，也不该再提。
“你的娘亲是个舞姬。”——说起来多难听。
李存勖心口一阵发疼，握住妙筠的手，黑宝石般的眸子尽是温柔：“筠儿，对不起……”
他又拍了拍还在哇哇大哭的儿子：“莫哭了，和哥、幼娘，你们看好了，父王为你们跳舞！”
“父王跳舞，父王跳舞！”幼娘拍手欢笑。
李存勖笑着揉揉女儿的秀发，狂放不羁地起身，双臂一震，穿在最外面的宝蓝绣金蟠龙纹宽袍飘然委地，只着一身素锦中衣，大步来到曹太夫人席前，躬身一揖：“儿子为娘亲献舞一曲。”
“好！好！”曹太夫人秀丽的眉目染满笑意，眼角细纹如水波漾开。
“奏《兰陵王入阵曲》！”李存勖对乐队一扬首。
随着音乐渐起，李存勖在大厅中央独自一人跳起了健舞。
展臂扬腿，大开大阖，时而如雄鹰奋击长空，时而如骏马奔腾万里，时而又做出冲锋、劈杀等动作，舞姿优美矫健，孔武有力。
随着最后一个动作结束，李存勖脸上不知何时，竟多了一张鬼面。
幼娘吓得惊呼了一声：“父王？”
李存勖慢慢抬起头来，蓦地揭开鬼面，刹那间，灯火明耀，映着一张冰雕玉琢般俊美无俦的面庞，照亮了整个宴厅，兰陵王再世也不过如此！
“父王！”幼娘哭喊着奔向李存勖，“呜呜……”
李存勖忙将女儿抱起来。
幼娘哭个不停，小手在李存勖脸上到处摸：“呜呜……我以为……我以为……父王没了……”
李存勖从怀中摸出那张鬼面给女儿看：“你看，刚才父王戴着这个！”
幼娘怯怯地伸手去摸那张鬼面，手刚碰到又缩了回去，仍然不停地抽抽噎噎。
侯夫人见女儿哭，尽管知道孩子是被鬼面吓到，不知为何，她竟也鼻子酸酸的，忙忍住泪意，笑道：“傻孩子，那是面具……”
……
宴会结束，李存勖留宿在绾仙阁。
“筠儿还在生气？我都给你认错多少次了？为了不伤你的面子，我还亲自下场跳舞……”李存勖醉意醺醺，斜倚在沉香木大床上，望着刘妙筠坐在镜台前卸妆。
“我只是个低贱舞姬，不配侍奉王爷，也不配做和哥的母亲……正好王妃膝下无子，就把和哥抱去养吧，否则有我这样低贱的亲娘，将来连累和哥的前程……”
刘妙筠凄凄咽咽的声音楚楚可怜，纤弱的香肩微微耸动，刚解开的长发随之如波浪般泛起黑幽幽的光泽，美得令人心碎。
“韩呆子在打和哥的主意？”李存勖从床上一坐而起，俊美的脸上满是怒色，“她是不是有病？白蝶怀孕的时候，她打白蝶孩子的主意；侯丽珍怀孕，她又盯着丽珍的孩子；如今又盯着咱们的和哥！
“她是不是成天就盯着我所有女人的肚子，谁肚子大了她就准备抢谁的孩子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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