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姿将目光从连绵峰峦间慢慢转到夫君脸上：“阿荣在魏州也历练三年了，再历练一年，你该把他召回京师了。作为皇位继承人，若不在皇帝身边，一旦皇帝有不讳（不测），只怕生出异变，致使神器（皇位）难以顺利交接。”
嗣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：“朕原也打算等菩萨奴明年满了十五岁，让他和他哥换过来——菩萨奴就藩，阿荣调回京城，掌控一部分禁军，并担任河南尹。”网站公告：亲爱的读者朋友们！如果您觉得本站还好，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，请下载爱读免费小app。下载地址: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
（注：‘河南尹’是五代前期太子的标配，如同五代后期及宋初太子的标配是‘开封尹’）
嗣源如此一说，清姿放心地点了点头。
“第三条呢？”嗣源喝了一口酒，问道。
“不要派我哥入蜀，改派他人，你手下能征惯战的大将又不是只有我哥。”
“这……你得找你哥，朕刚刚跟他说定，以任命他为武信节度使为由，让他带两千禁军入蜀驻扎。”嗣源的剑眉深深拧起，为难地望着清姿。
“若我去找他，以我哥勇于担当的性子，必定不会听我的。可你若直接下调令，改派他人，不让我哥去，我哥便只能服从圣命。”
清姿抱膝坐在山石上，仰起脸来，恳求地望着他，戴着僧帽的脸笼在淡淡斜晖中，散发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。
一瞬间，他想起初遇时，她也是这样抱膝坐在行军床上仰望着他，也是这样姣好的容颜，比现在更年轻更美丽，那双灿若繁星、皓如明月的眸子，把他的魂都勾走了。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、更新最快。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：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
可是，那样的美，终究还是随着岁月而褪色了。
她依然美貌，但是，那曾经灵动生辉的眸子，变得沉静宁谧了，不再有年轻时的濯濯光华。
她脸上几乎没有皱纹和斑点，皮肤依然白皙无暇，却还是看得出来，她的年龄已经不轻了。
他心中溢满疼惜，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：“大丈夫活一世，当建功立业，青史留名。如你哥这般的豪气男儿，自从那年平定魏博军之乱，已经马放南山三年了。就如同你跟我讲过的刘备髀肉复生的典故，你哥只怕也髀肉复生了。你觉得他会这样甘于平庸么？若是他能为朕平定川蜀，这将是彪炳史册的大功一件！”
清姿望着眼前这个雄心勃勃的男人，心想，你以为我哥像你，心心念念就是建功立业，青史留名。
我哥之所以愿意担当此等重任，是因为他觉得你对他恩重如山，他都是为了报答你的君恩。
我哥跟我一样，把情和义看得比虚名浮利重要得多。
清姿仰起头来，仰望群峰环列，山色空翠，夕阳的余晖像一只火红的大鸟从山峦间滑过。
她眼中蓦地浮起一层水雾，那日，就是在这处峡谷背后的青枫山，兄长背着她一步步登上山顶，带她去陆神医的青庐求医。
夏鲁奇和从荣第一次到永兴寺来看她时，她几乎不敢看兄长的眼睛——她杀了他母亲啊。
可是兄长根本不曾责怪她，看见她，他是那样欣喜，那样快乐，拍着她的肩又哭又笑……
“那你多给他一些兵马可以么？两千士兵太少了，他可是深入敌人腹地啊！”清姿望着嗣源的眼睛，满目哀恳。
嗣源面露难色，答道：“朕是以人事调动为由，派你哥去遂州就任武信节度使。朝廷征调大军、筹集粮草尚需时日，目前还不能激反了东川。若你哥兵马带多了，引起东川节度使董璋恐慌，只怕董璋即刻造反，朝廷来不及应对。”
“但是带这么点兵马孤悬敌境，实在太危险了！”清姿神情急痛地说道。
“他并非孤悬敌境，同时以人事调动为由派驻东川的还有两位将领，你哥是有友军的。何况，这些举措都是针对东川，西川那边目前是忠于朝廷的。朕刚刚把西川节度使孟知祥在洛阳为质的妻儿送回西川，孟知祥若知感恩，届时应当会出兵助朕对付东川。”
他轻轻握住她的双肩，俯身望着她的眼睛：“若你哥这次大功告成，他的军功必将超越阿三，在军中威望必然空前高涨，日后咱们儿子也有了更大的助力。”
“若是一去不回，又何来日后……”
“克定大难方能成就大功，朕当初也是只带两千人，孤军深入梁国境内。朕那次才是真正的孤悬敌境，梁国境内当时就只有朕一支孤军，若非敢冒奇险，朕何来今日帝业……”
她仰面望着他，美眸映着金色斜照，流动一抹浅浅波光：“所以你现在明白我当时有多焦急了？我去求先帝发兵救你，你却因此纳了薛彩娥那种女人为妾！”
“你去求他有何用？你以为他会为一个女人就改变军国大计？”提到那件事，他眉目间笼上一层冷意，“我纳薛彩娥是在你三次违背誓言之后！起初，你答允我，不让我之外的男人碰你；我亦许诺在你和素秋之外，不会再有第三个女人。我做到了，而你呢？灭燕那年在镇州，你去见他，跟他又亲又抱！
“你说是他喝多了，把你当成了他的夫人。行，那我原谅你，咱们又重新订了誓言，你答允我，不管发生何事都不会再见他。结果呢，你在魏州崇光寺和他见面，后来又跑到宫里去求见他！咱们俩到底是谁先违背誓言的？”
往事蓦然间如同漫天潮水般汹涌而来，携着将近二十年光阴的重量，携着穿透彼此血肉与骨髓的情爱……
“清儿，有没有一点喜欢我……”
“有……好多……好多好多……”
“只属于我，从今往后，不准我以外的男人碰你……”
“只属于源叔，从今往后，不准源叔以外的男人碰我……”
“你发誓！”
“我发誓！你也一样，不准我以外的女人碰你……”
“素秋怎么办？”
“那就……不准我和素秋姐以外的女人碰你……”
“好！”
“只有我和素秋姐两个女人，不准再纳妾娶妻！”
“好！”
……
曾经刻骨铭心的山盟海誓，不知从何时起，已变得千疮百孔，支离破碎，甚至于他们两人之间都已多年不再提及……
如今回忆起来，亦只有无尽的伤感。
清姿凄然一笑：“可我每次去见他，都是因为你的事……”
“哼，在我看来，那都是你为了见他而找的借口！”他长长地叹息一声，“算了，清儿，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
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四寸见方的锦盒，打开来递到她面前：“本想在你的生辰送你，可朕的行程临时推迟了，没能赶上你生辰，抱歉。”
她微微扫了一眼，神情淡然：“佛门弟子不过寿辰。”
“你不是答允朕还俗么？”他浓眉微蹙道。
“第三条请求你未答允我，我不能还俗。”一股他所熟悉的倔强执拗，从她那因为修佛本已变得宁静的面容透出。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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